營銷是個什么界?
作者:史賢龍 137
營銷界的人,由于自身角色的不同,在看到《封口》里的各種無恥與丑陋表演時,會有各種情緒反應,但是,說《封口》揭開了策劃界的黑幕,滿足嘲弄中國策劃咨詢(外腦)界的自虐式批判,未免大拂作者本意。
以我看法,潦寒在這部小說里,實際上被同一個江湖里的兩個主題糾纏,而這兩個主題嚴格地說并非完全重合:營銷界的罪與罰,封口。
我是一直跟著本書“第一營銷網(wǎng)”的連載在閱讀這部作品,75章里至少在60篇里有過留言,一直覺得作者對上述兩個主題的處理非常糾結,因為這兩個主題都很關鍵,可謂切中時弊,作者顯然舍不得做出取舍。
封口主題的核心是真相如何被掩蓋,罪與罰的主題是無恥怎樣裝扮成道貌岸然。要說哪個主題更深刻,顯然是封口,這是人類一切權力集團(從政治到企業(yè))幾千年來一直在做的事情,反映的是這個時代最深刻的群體墮落與悲哀。
從蒙牛、三鹿在三聚氰胺事件時的媒體公關,到各類輿情監(jiān)控、關鍵詞屏蔽的高科技封口手段,即使今天的微博時代,照樣可以隨時對“不良不雅”信息,給出一句:抱歉,此微博已被刪除----類似于民國時代報紙的“開天窗”。封口,豈止是為了掩蓋真相,簡直就是“網(wǎng)羅重重,與虛空而無極”!
營銷界的罪與罰?不過是人世間、各行業(yè)到處可見的無恥鬧劇的翻版,如莫里哀喜劇里對醫(yī)生這個職業(yè)的諷刺。《無病呻吟》里煞有介事騙錢的醫(yī)生,現(xiàn)實尖銳,令人鄙視,卻并不會摧毀醫(yī)生這個職業(yè),更不會得出醫(yī)藥是罪惡行業(yè)的結論。
上述兩個主題既可以寫成悲劇,更適合寫成諷刺劇,如今放在一本著作里,多少有些相互沖抵。也許作者只想用這種混合的方式宣泄對這個行業(yè)的經(jīng)歷、感受與態(tài)度,又或許因經(jīng)歷而起的情感在作者心中糾結燃燒,作者必須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思想:我的尊嚴在思想里面,我的思想在故事里面----有溫度的作品,皆是作者個性、思想、情感的不可自抑的流露。
但我始終感覺,作者如果做出取舍,《封口》這部作品就完全可能變成兩部比現(xiàn)有文本更具沖擊力的作品:一本以《封口》為主題,表現(xiàn)當今中國社會最深刻的悲哀:這個世界的最大麻煩是,有一部分人永遠不想讓另一部人知道事情的真相。一本是《中國營銷界的罪與罰》,即潦寒引用老舍的話:我要寫一出最悲的悲劇,里面充滿無恥的笑聲。
最悲的悲劇,不只是充滿無恥的笑聲,而是所有無恥都被“真心地”當作崇高。
哪里需要神話,哪里就會出現(xiàn)大師;哪里崇拜奇跡,哪里就會誕生神棍;哪里將愿望當做目標,哪里就會出現(xiàn)慷慨激昂的騙子;哪里拒絕理性的思考與質(zhì)疑,哪里就會冒出自以為是的摸象盲人。
人類歷史所有最悲的悲劇的根源,無非兩個原因:非理性的狂熱+不準自由思想(包括質(zhì)疑)。前者是用情緒、表演、欲望、狂熱代替理性,后者則是系統(tǒng)化地掩飾真相、偽造歷史、強制或隱蔽地封口、洗腦。
納博科夫用《黑暗中的笑聲》表明,不是人類一思考,上帝就發(fā)笑,而是人類不思考,騙子就狂笑。潦寒用《封口》表明:在每一種瘋狂的背后,都有一種盲目;在每一個謊言的背后,都是一種狂妄。
很多瘋子,更多瞎子,世界總是不斷呈現(xiàn)出如此病態(tài)。少一些瞎子,才可以少一些瘋子,《封口》對營銷界及各界的意義,這樣的結論或許才是“正果”。
更重要的是,無恥與悲劇,不能消滅高尚與理想。
總有一群人,埋頭苦干、正道直行,如魯迅《故事新編》里補天的女媧、理水的大禹,或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、鑄劍的眉間尺等,一群不問前因后果、利害得失、是非毀譽,只做自己當做之事的怪人、傻人、癡人,一群不爭論、不抱怨、力行之、終會死的肉身凡胎。
沒有神仙皇帝,沒有救世主,沒有天堂地獄,沒有轉世往生,短暫生命之所為所成,就是生命的意義與價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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