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廣告人的懺悔

 作者:雷永軍    64



系列專題:廣告人在路上

  “從業(yè)5年來,我已經(jīng)唱了無數(shù)的雙簧計,但是最值得我懺悔的是我給K公司唱的雙簧計?!焙偼纯嗟恼f:“除了王A,我對不起K公司的所有人?!?/em>

  “我覺得干廣告可能最需要的就是利用和平衡,在這里面我做了許多工作,有些是很不光彩的?!焙傉f:“我洗手了,但是現(xiàn)在還有很多人在做。”

  “人是沒有尾巴的,誰有尾巴呢?人和動物的最直觀的區(qū)別就是人沒有了尾巴?!焙傉f:“文章的標題就叫《狐貍的尾巴》吧!因為我有時覺得自己真的不配做人。”

  王東東一直把自己比做廣告界里的狐貍,因為他一直認為狐貍很聰明,有創(chuàng)意,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代表廣告人的動物。王東東甚至還在自己辦公桌后面的屏風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狐貍,辦公室的門上、公司的指路牌上、甚至汽車的后尾┅┅可以說可以見到王東東的地方就可以見到狐貍的形象。由于對狐貍的鐘情,同行們邊開始把“王總”的稱呼改為了“狐貍”。

  從97年到2000年,狐貍的生意一直不錯,很多人搞不定的客戶,只要狐貍出馬,就大獲成功。許多人(包括同行)不解前來請教,狐貍自然一概拒絕,于是狐貍在業(yè)內變的越來越神秘了,久而久之在業(yè)內有了一點傳奇色彩。

  然而有一天,筆者去狐貍的廣告公司去辦一點事情,卻發(fā)現(xiàn)狐貍的公司已經(jīng)沒有了、狐貍的人也不見了,公司大門緊鎖。打電話,約好在A咖啡屋見面。見了面,狐貍幾乎是向我哭訴了自己曾經(jīng)輝煌背后的虛弱,并希望我能夠發(fā)表,以警世人。

我本善良

  “初開廣告公司的時候,我也希望自己能夠為客戶做一些實際的事情。但是當我進入這個領域之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真誠并不能成功?!焙偤車烂C的說:“幾乎所有的廣告公司都在給客戶上套子,當然也有好多客戶在給廣告公司挖陷阱。我沒有辦法,要生存就必須學壞呀。”

  原來狐貍剛進入廣告圈就接了S公司一個VI設計方案。談判下來訂單為35000元,一個月之內完成。狐貍十分珍惜自己的“開門紅”,于是帶領著自己的3個員工大干了20多天,先后推翻了5次設計方案,在第25天的時候,狐貍和他的同事們拿著4個成熟的方案去找S公司的張總。張總十分滿意,讓狐貍留下方案在第30天的時候來拍板。時間很快到了,狐貍去了S公司,張總十分熱情的接待了他們,并在當?shù)刈詈廊A的飯店請狐貍和他的同事大吃了一頓。吃完飯后,張總十分難為情的告訴狐貍:“你的設計我十分認同,但是其他高層卻不認同,所以我們不能采用你設計的VI系統(tǒng),但是你們的確給我們S公司出力了,所以我們決定給你們付5000元的基本費用。”

  看者張總一副難為情的樣子,狐貍也很動情:“張總,你是我們的第一個客戶,如果說我們的設計有問題,沒有得到你們的認同的話,這5000元我不能收,這頓飯就算是我們交個朋友吧!”一番推托之后,狐貍堅持沒有收錢。因為在狐貍的心理知道,在業(yè)內首先需要的是人氣和義氣,再說自己還要創(chuàng)出自己的品牌呢?

  事情有時候就是那樣湊巧,兩個月后的一天狐貍卻從另外一個城市N公司的路牌上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給S公司設計的VI系統(tǒng)在使用。狐貍趕快給這家公司打電話,但是對方拒絕狐貍的“無理取鬧”。事情的真相擺在狐貍面前:原來S公司的張總和N公司的胡總是多年的朋友,N公司要搞VI設計,但是沒有合適的廣告公司,當然也不想花錢,于是這個胡總和張總便一起導演了這樣一個劇本。

  “你說我有什么辦法,法律沒有依據(jù),合同也不是十分規(guī)范?!焙傘恼f:“我只有認栽。當然這件事情讓我知道了商場的黑暗和無續(xù)。這可能是我‘開竅’的開始吧?!?nbsp; 

宰張總

  “我這個人一直有一種報復心理,張總騙了我,所以我一定要讓他付出很多?!焙傉f:“于是我裝做不知道N公司采用我的VI設計的事情繼續(xù)和張總交往,時間長了,張總也很信任我,愿意將一些東西交給我做。終于有一天,機會來了……”

  98年10月,張總和所有的人一樣都沉浸在節(jié)日的歡愉之中,可是狐貍卻忙了起來,他負責給張總的S公司做全國假期的促銷活動。

  在全國五個城市之中,狐貍先后安排了近25個展臺,80多場促銷活動?;顒哟蠹t大紫、很成功,代表了狐貍的策劃水平,也給張總帶來了相當?shù)男б?。當然,按照“計劃”,狐貍也花光了張?0多萬。同時還給給張總剩了整整一卡車宣傳資料。張總的企業(yè)很小,根本經(jīng)不起這樣的一次大的活動,七天的假期過后,幾十萬元產(chǎn)生的熱烈效應也沒有了,張總很生氣,但是也沒有辦法。可是由于這一次大的活動,狐貍卻在業(yè)內有了些許知名度。

  “其實我知道應該選擇一個城市或兩個城市,預算緊張一點也用不了10萬元,但是強烈的報復心理促使我不得不這樣做。”狐貍說:“其實做完后我就后悔了,但是‘成功’的喜悅沖昏了我。后來業(yè)內和同行還認為我有魄力,很多企業(yè)找我,我也就只好沿著這條道路走了。當時的確很矛盾,但是在金錢面前,我不能多想。認真和努力得不到客戶,這樣卻可以得到大量客戶。”

雙簧計

  “從業(yè)5年來,我已經(jīng)唱了無數(shù)的雙簧計,但是最值得我懺悔的是我給K公司唱的雙簧計?!焙偼纯嗟恼f:“除了王A,我對不起K公司的所有人。”

  原來K公司是一家民營企業(yè),300萬左右的資產(chǎn),老總姓劉——一個勤勤懇懇的農民企業(yè)家。

  劉老板通過朋友介紹知道了狐貍的大名,他對狐貍很尊重,甚至有一點崇拜。為此,狐貍明白,一條魚又上鉤了。但是看到和自己父親同樣年齡且又十分艱難的劉老板,狐貍一開始很認真,很受劉老板的信任。于是公司的一切運做,劉老板對狐貍幾乎是言聽計從,案例促銷的時機把握、案例的預算費用、培訓的課程安排┅┅劉老板只是在上面簽字而已。狐貍也很爭氣,先后給劉老板搞了3個促銷都很成功,劉老板還專門花錢在國內某報紙上刊登廣告宣傳狐貍。

  在1999年末,所有的商家在爭奪世紀概念的時候,狐貍也給K公司做了一個宣傳片,主題為“千年有約,世紀瘋狂”。狐貍選擇了100對熱戀中的大學生拍攝廣告,為拍攝廣告狐貍又冠名了一場世紀晚會,同時在電視臺的黃金時段播放。劉老板大筆一揮20萬的費用就出來了。就在這個時候,劉老板的秘書王A找到了狐貍:“你為何不從中給自己撈一筆呢?”一陣密謀,狐貍終于就范。

  晚會播放的當天晚上,王A安排劉老板和客戶喝茶(這樣劉老板就沒有時間看到當天黃金時段的晚會轉播和廣告插播);狐貍具體辦理將冠名改為贊助,廣告片只拍攝K公司的熱戀方隊和條幅,不許拍攝其他。這樣,狐貍節(jié)省了冠名的7萬元,2分鐘的10條插播改為3條后狐貍又節(jié)省了3.5萬元。給熱戀情人每對100元左右的禮品改成了50元,這又節(jié)省了5000元。分給王A3萬,一天下來狐貍得到了8萬。

  “直到現(xiàn)在劉老板還不知道我黑了他一把,他越信任我,我心理越難受,雖然我后來還給他做了一些免費的策劃?!焙偭鞒隽嘶诤薜臏I水?! ?nbsp; 

平衡的把戲

  “我覺得干廣告可能最需要的就是利用和平衡,在這里面我做了許多工作,有些是很不光彩的?!焙傉f:“我洗手了,但是現(xiàn)在還有很多人在做。”

  2000年的時候,已經(jīng)有一點名氣的狐貍接到了B公司的房地產(chǎn)項目,整個策劃和售賣共50萬元。狐貍很在意,因為這是自己大規(guī)模進入房地產(chǎn)的第一步。

  可是與B公司僅僅一條馬路相隔的競爭對手X公司也找到了狐貍。狐貍很得意,坦誠的告訴X公司,自己已經(jīng)和B公司合作了。可是X公司的李總卻希望狐貍能夠和自己合作,讓狐貍把給B公司的方案買給他,以便做到“知己知彼”,李總很爽快,出價就是25萬。狐貍一番推讓,在李總開出30萬的時候狐貍答應了。很快,狐貍將策劃文本交給了李總,而且很詳細地做了解說。李總十分高興,一個一手交錢,一手交貨的骯臟交易完成了。

  拿到30萬的狐貍很快又找到了B公司的余老板。狐貍告訴余老板說:“我手下有人被X公司買通了,部分方案已經(jīng)被競爭對手B公司掌握,所以自己準備退出這次策劃。費用分文不要?!?/p>

  余老板十分感動,表示希望狐貍能夠和自己繼續(xù)合作。再說,面對X公司的凌厲攻勢,余老板除了狐貍之外沒有任何選擇。于是狐貍給余老板出了一個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深”的計謀,花20萬買通X公司中的一個人,以便使B公司迅速扭轉被動。余老板活動了一周,但是沒有結果。于是重任落在了狐貍的肩上。

  狐貍首先和余老板在名義上解除了合約,為此在當?shù)氐姆慨a(chǎn)界成了新聞,“不要金錢要名譽”的狐貍也贏得了很好的口碑。

  風聲正濃,X公司的李總就找上門來,希望狐貍能夠做幕后,給X公司的策劃把關。狐貍滿口答應,這一次狐貍得到了10萬。

  于是,X公司的情報便源源不斷的從狐貍的口中傳到了B公司,當然B公司的情報也源源不斷地從狐貍的口中傳到了X公司。X公司和B公司因此在媒體和宣傳促銷上各出奇招,最后都成了贏家。B公司的李總十分感激狐貍,在策劃費用上又加了20萬,這樣,狐貍就得到了130萬。

  “我也知道這樣做有損廣告行業(yè)的名譽,但是當時我只是覺得前期的積累應該是血淋淋的?!焙傉f:“更重要的是,并不是我一個人這樣做了,還有好多人,在這里我勸他們懸崖勒馬,別賺昧心錢。”

尾巴

  “人是沒有尾巴的,誰有尾巴呢?人和動物的最直觀的區(qū)別就是人沒有了尾巴?!焙傉f:“文章的標題就叫《狐貍的尾巴》吧!因為我有時覺得自己真的不配做人?!?/p>

  故事講完了,狐貍抱著亂蓬蓬的頭如釋重負。但是我卻無法平靜。沒有想到,在金錢面前,我們中的有的人真的可以將自尊和做人的原則丟掉。今天的廣告業(yè)雖然愈加成熟,但是象狐貍一樣的人又還有多少呢?WTO就要來了,我們雖然并不懼怕跨國的狼,但是面對本土的狐貍我們有招法嗎?

  這些狐貍之所以能夠尋找到適合的土壤,就是因為他們可以游離在法律的空擋之外。道德標準其實是難以約束那些“超度”道德的人的,所以辦法可能只有一個,就是我們需要一個健全的行業(yè)法規(guī)。有法可依,有法必依,伸手就被捉可能才是杜絕狐貍猖獗根本。

  王東東很勇敢,敢于將自己的狐貍尾巴露出來,敢于關閉曾經(jīng)給自己帶來道德壓力的廣告公司。但是象王東東這樣覺悟的又有幾人呢?“萬惡淫為首,論事不論心,論心世上無完人?!惫艜r城隍廟上的這句下聯(lián)似乎可以驚醒我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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